2015--2018四年中死亡6125人3856人受伤
凉山大火后续:不止于死亡数字
4月4日,在无数人的关注、媒体的跟踪下,一份这样的名单——《四川凉山森林大火30名牺牲英雄名单》(后确认为31名),沉甸甸地出现在人民日报官博,其中83.8%的牺牲英雄未满30岁,最小年仅18岁。
在肆虐的森林大火的背景上,一张张他们身着军装的黑白照片出现在我们眼前。赵万昆、蒋飞飞、张浩、刘代旭、代晋恺、幸更繁、程方伟、陈益波、赵耀东、丁振军、唐博英、李灵宏、孟兆星、查卫光、郭启、徐鹏龙、周鹏、张成朋、赵永一、古剑辉、张帅、王佛军、高继垲、汪耀峰、孔祥磊、杨瑞伦、康荣臻、杨达瓦、邹平、捌斤、王慧蓉,这三十一个名字将永远刻在历史碑和人们的悲痛里。
这是一件全民关注的事件,从2019年3月30日四川凉山木里县森林火灾发生,消防员救援行动开始,到消防员与扑火队员失联、最后确认牺牲,事件的进程在铺天盖地地报道下告知全国。一场雷击,点燃了一棵云南松;一场大风,爆燃了一片林火,源于此的悲剧,把31条消逝的生命和“消防员”这沉重的三个字眼推到了大众视野与话题榜首—— #消防员牺牲名单# #消防员朋友圈# #消防员回忆搜寻战友遗体# #消防员最后一次与家人通电话#,我们开始关注这个被鲜少提及的救灾救人团体。
关于“鲜少提及”,据“消防”、“消防员”在2015年至2019年这个时间段的百度指数表明,除了2015年8月10日至8月16日搜索量达到了峰值11458次,2019年4月1日至7月达到峰值8619次,在这漫长的4年多——1575天里,消防员的平均搜索量尚且不足1080次。
不被关注的日常里,他们在历经些什么?
一名消防员需要承担防范化解重大安全风险、应对处置各类灾害事故的综合救援职责,平均每年训练2000多个小时,卷水带3000盘,登楼将近5000层,跑步超过1000公里,备勤时间近8200小时。
据应急管理部消防救援局统计,在2015年初至2018末,全国共接报火灾116.8万起,出警次数达459.3万起,消防救援人员出动人数共5005.9万人。即在这四年共1461天里,全国每小时约33.3起火灾发生,每小时需出警约131次。
他们不仅透支身体,更承载着巨大的心理压力。消防员因经历的威胁性、灾难性事件较多,容易产生创伤后应激障碍(PTSD),美国消防联合会主席史蒂芬·凯西娣教授谈到:参加过“911”救援行动的消防员,截止到2007年,仍有5000人噩梦依旧。其中, 约3000人在接受心理咨询和治疗 。
这并非个例,在“5.12”地震救援任务结束的三个月后,有人对参与救援的123名消防官兵进行测查,发现PTSD的发生率是33.2%,对未参与地震救援的187人的测试调查中,PTSD的发生率23.6%,与普通人群4%的患病率相比,消防员发生PTSD的概率更高。通过《症状自评量表SCL90》从焦虑等十个方面来分析,消防工作者(消防常模)比起普通人群(地方常模)具备着更好的素质,更能有效的适应救援任务中的各种压力,但参与过重大灾害事故救援后的消防员各项症状因子显著升高,心理问题更加严峻
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下,他们享有怎样的待遇?
国家统计局发布数据显示,办事人员和有关人员(从事行政业务、行政事务工作的人员和从事安全保卫、消防、邮电等业务的人员。具体包括办事人员、安全和消防人员、其他办事人员和有关人员 )的平均工资在2015-2017年呈现递增趋势,但2017年他们的人均年工资仅65114元,其中最高值的东北部人均年工资才达到5423.2元,而全国城镇单位就业人员人均年工资2017已达到74318元。
被关注的当下,我们在谈论些什么?
正如我们上述提到,在2015至2019年4月24日“消防”和“消防员”的百度指数曾出现两个峰值,一次是天津滨海新区爆炸,一次是凉山森林火灾。两次事件出现的共126名救援人员死亡引发了较高媒体报道量和受众关注度。
事件发生后,各路媒体两微一端成为信息汇集的主要窗口,对事件走向及时跟踪报道,对牺牲名单、救援过程以及家属善后的情况都有大篇幅的报道。人民日报在天津爆炸案发生后,于13日00:43发布#天津发生爆炸#腾起蘑菇云河北多地有震感,在凉山火灾发生后,人民网也于4月1日发布#四川木里县森林火灾 30名扑火人员失去联系#。
就凉山森林大火,我们调取了微博网友实时评论800条,共3621个单词,很显然,英雄词频数最高,达到1735个,而其他多为致敬、走好、烈士等悼念式的词语。
两次网友讨论中都出现了对于消防员灭火专业性的质疑,而在这次凉山事件中,网友更积极参与解答。
天津爆炸发生后,微博用户“熊小默”谈到 “真是残忍,把这些穿着消防员制服的孩子往火场送,也完全不知道用无人机或者遥感来评估风险。喊了多少年消防员应该职业化而不是军事化,一点用都没,这是人命啊。”
在凉山火灾中也同样存在对于消防能力的追问“国外专业消防队没有遇到重大伤亡,此次牺牲31名救火队员,是否因为消防能力不足?”这一质疑声发出后,网友@江宁婆婆对网友提出的能否不去扑火、消防灭火能力的质疑进行了及时回应。
在舆论阵地越来越多元化时,死亡却也变成感情的宣泄和生活的打趣与调侃。
而令人心寒的负面言论也频繁出现在网友评论中,“龙卷风等你”等20余名人员在不同平台发表了言论。
“走兄弟姐妹们去大凉山吃烤全人去,美滋滋的” “锡纸烤肋排”,@快手二磊发表“四川凉山火灾死了30人是他们命短该死,要是不去做消防员不就好了吗!”
未知的以后,你我将如何?
回顾2015至2019年,逝去的生命远不止这被关注的126人,据统计我国平均每个月就有3名消防员牺牲在救援一线:2014年5月1日上海徐汇区一住宅起火,受轰燃和热浪推力 2名消防员从13楼坠落;2015年1月2日哈尔滨仓库大火,5名消防员死亡14人受伤;2018年12月7日鞍山市一男子落水,救援过程中因冰面坍塌陷入冰层,1名消防员抢救无效牺牲;2019年3月14日山西沁园县,因扑救过程中风向突变,6名消防员抢救无效死亡、1人轻伤。
而今后,消防员救援中伤亡事故是否会再次发生仍不可预知,而未来的我们是持续关注,还是让讨论随着报道力度引发的悲痛情绪起起落落,最后湮灭于繁杂的世事中,也仍未知。
如此,当下,在血淋淋的数字和他们被掰碎的人生前,我们只能感性地说,愿这样的讨论形式不止于死亡,而是期待有一天死亡能够止于此。
2015年8月12日,前去天津爆炸案现场救援的一消防员跟战友发了一条微信:
我在车上,我回不来,我爸就是你爸,记得给我妈上坟,便真的再也没有回来。
2019年3月29号,00年的徐鹏龙最后一次与家人视频通话,说:
“爸爸我太累了想睡觉”,之后就接到了凉山森林大火的任务,再也没有回来。
18岁的王佛军发布了最后一条朋友圈:来,赌命。
蒋飞飞原计划9月结婚,如今却与怀孕五个月的妻子天人永隔。
赵茂亦每晚都梦见18岁战友求救,不到十秒火从山脚直冲他们所在位置,
他蜷身滚出火场,再喊身后的队友,已经无人应答。
策划、制作
雷旻、朱倩、李汶玥、许攀
指导老师:杨珊
湖南理工学院新闻传播学院
数据来源
应急管理部消防救援局、国家统计局、百度指数